叨地埋怨,陆栖野笑着扭过头问道:“他没说自己置办个宅子?过些日子他和席英成亲,不能还住在娘家吧。”
“倒插门嘛,也不是不行。”
陈京观打趣着,可说完又正了正颜色,“他说他们要是一走,这院子就剩下我和平芜了,等平芜再成了家,只剩我一个怪寂寞的。”
陆栖野笑着叹气,却也没说什么。
从前陈京观身边的人很多,陆栖野一度以为他就该被众人捧着,后来陈京观身边的人死的死,走的走,陆栖野发现陈京观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。
“我以后也叫你景豫吗?”
“随便你,不过就是个名字。”
“那不一样,”陆栖野看着陈京观,“你更喜欢做谁?”
陈京观顿了顿,“也叫景豫吧。陈京观,死了。”
陆栖野望着陈京观半天没说话,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做了多少准备,才将过去的自己埋葬,然后又从另一个尸堆了刨出了另一个自己。
无论哪一个,都活得很辛苦。
“欸,我突然后悔从前盼着长大了,我好像什么都有了,却又好像什么都没了。”
陆栖野偶尔矫情一会,陈京观就陪着他闹,“那你后悔当日将兵马借给我吗?”
陆栖野长久地沉默了,陈京观笑而不语,直到天光乍破,陆栖野的声音随着第一缕阳光洒在陈京观身上。
“后悔,后悔我没有早一点长大,没有早一点成为有实权的将军,没有亲自带着兵马赢下那场仗。董叔和桑柘死后我每天都在后悔,可我也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跑回来问个答案。”
陈京观转头看着已经有些困倦的陆栖野,他的眼睛微微合上,睫毛的颤动却出卖了他的情绪。
“可惜,我从元衡那得不到的答案,你从萧霖那里也得不到了。”
说罢陆栖野像是倚着石柱睡着了,他不再说话,陈京观也没有再开口。他进屋去给陆栖野找了一件外衣披着,他知道陆栖野在装睡,可他没有戳穿他。
“我也后悔了,”陈京观笑着说,“后悔没有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多看他们几眼。我不敢再进桃园,因为我发现我快忘记平海的样子了。
陈京观记得上一次在这院子苦等天明,也是在收到陆栖野的信之后,他读完信一个人去了桃园,抱着平海的墓碑哭了一夜。
两年过去了,在同样一个彻夜未眠的清晨,陈京观又一次进入桃园。
他看到在离平海远处的地方立了一座新坟,看上去应该白天刚有人来祭拜过,他走过去看到了一瓶喝了一半的烧酒,还有隐在土里的一封信。
陈京观没有去拿,他知道苏清晓来过了,或许席英也来过了,或许平芜也来过了。
在陈京观不在的那个午后,这个桃园热闹非常,一如所有人都在的时候。
第二日, 陈京观再醒来的时候日头高照,他看到自己披给陆栖野的衣服出现在了自己身上,不禁失笑, 他拍了拍上面落着的桃花瓣, 临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平海的墓碑。
昨日的梦里, 他见到平海了, 他从未那般真切地梦到过平海, 就如同平海听到了他的心声,于是出现在了他的梦里,只为了让陈京观再看自己一眼。
进了宅子, 陈京观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看上去如平常无二, 可他多虑了,还没进屋他就听到陆栖野的大嗓门在和苏清晓聊天。
“对了,元焕娶了林含晚为妃,我瞧着等她有皇子就会立她为后了。”
“我听景豫说她心气高,可元焕是皇帝, 三宫六院那是必然的, 她怎么会愿意和其他人分享枕边人?”
陈京观推门进去,陆栖野随便应了一句“你醒啦, 准备准备吃饭吧”,然后继续手上擀面条的活儿, 转头和苏清晓说话。
“元焕即位后一直没有要恢复林叔丞相之位的意思,林含晚气不过,去质问元焕, 说就因为他们家没有儿子了吗?元焕其实是想等林含章的事情查清楚再说,毕竟他消失得奇怪,他身上估计还背着人命呢。结果含晚这么一闹, 元焕三年丧期都没过就让她住进了嵩阳宫,天知道她和元焕说了些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