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。
可能是陈江时太高了,肩宽腿长,总给人一种难以应付的感觉,那张脸轮廓分明,骨相突出,带了一点异域的凶相,怎么看都是一个不服管教的人。
而他最厌恶这种人当自己的学生。
他喜欢的是听话的、老实的、毫不反抗的。
姚志刚收敛了乱飞的思绪,深吸口气,勉强压下因陈江时刚才的话而蓦地腾起的怒意,他摆了摆手:“你回教室。”
袁孟脸色一喜:“姚老师,那我们……”
“你们继续站着。”
“……”袁孟瞬间有如被霜打过的茄子。
陈江时回到教室,老师正在讲课,台下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——除了钱棠。
钱棠坐在讲桌一侧,后脑勺对着陈江时,十分认真地低着头看课本。
陈江时坐回椅子上,沈俊清难得低声问了一句:“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陈江时弯腰从桌箱里找书。
“袁孟呢?”沈俊清问。
“他有事了。”陈江时说。
直到下午放学,袁孟才跟丢了魂儿似的飘回来,姚志刚给他妈打去电话,他妈在电话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,估计回家后还要吃一顿竹笋炒肉。
“完了,以后我再也不能抄你的作业了,我的作业都要自己写了。”袁孟绝望地抱着脑袋。
陈江时懒得理他,起身将背包甩到身后:“走不走?”
袁孟还沉浸在悲伤中,两眼通红,嘴巴无声地张张合合,酝酿半晌,他悲愤地说:“你什么时候和少爷好上的?他还教你写作业,我再也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!”
陈江时:“……”
他抬脚就走。
距离放学已经过去几分钟,学生们都散得差不多了,外面走廊上只有零星几人。
陈江时一出去就看到钱棠站在围栏前,双手插袋,一瞬不瞬地望着他,眼神没有焦距,明显正在走神,那个位置正对教室中间的窗户,可以透过窗户看清楚教室里的一切。
似乎没想到陈江时走得这么快,钱棠猛地回神,愣了一下,赶紧背过身去。
当陈江时走到钱棠身后时,钱棠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变得紧绷。
陈江时站了一会儿,才开口问:“你在躲着我?”
钱棠没有转身,更没有接话的意思,他的身体像是绷成了一根弦,一直望着走廊对面的教室,也不知道具体在看哪里。
陈江时等了一会儿,钱棠都没任何动作,他只好出声喊道:“钱棠。”
钱棠终于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但还是没有回头的意思。
陈江时重复地问:“你是不是在躲着我?”
“没有啊。”钱棠说,语气故作轻松。
陈江时看了半天对方的后脑勺,着实忍无可忍,伸手搭上钱棠的一边肩膀。
谁知他的手刚碰上去,钱棠就跟被他的动作狠狠吓了一跳似的,双肩一抖,猛地转过身来。
两人四目相对。
陈江时目光笔直地望着钱棠。
钱棠的眼神却在飘忽。
“下午的事,谢谢你。”陈江时说。
钱棠愣道:“啊?”
“谢谢你替我解围。”
其实这话早想对钱棠说了,可他课间找了钱棠一次,本来钱棠坐在自个儿位置上休息,余光中瞥见他的身影,就赶紧躲到了教室外面。
起初陈江时还以为钱棠又在闹什么脾气,但转念想到这些天对方都安安静静的没来骚扰他,仔细一想,便隐约猜到了其中缘由。
钱棠似乎没想到陈江时会特意和他说这些话,愣了好一会儿,眼里闪过些许不自在。
他垂着眼皮,长睫在眼下的白皙皮肤上落了两团小小的阴影,阴影微微晃动,他的眼睫在颤,内心的情绪没能藏住。
“这没什么。”钱棠嘀嘀咕咕,“我又没说假话,你的作业就是你自己做的。”
钱棠低着头。
从陈江时的角度,可以看到对方柔顺黑发中那个小小的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