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不等邓延年回答,瘦削的手腕就被一阵灼热环住,他只好顺着力道走去,站定在一小摊前。
&esp;&esp;贯丘也对着小贩说:“来两杯。”
&esp;&esp;小贩扬起喜庆的笑脸:“诶嘿嘿,好嘞,两位公子拿好,我家的甜瓜汁可甜了!保准你们甜到心里头去。”
&esp;&esp;邓延年手里被塞进了一杯清凉的甜瓜汁,因动作幅度太大,溅出了几滴在他手背上。
&esp;&esp;他低头舔了舔手背,然后又偷偷去看贯丘也的神色。见他神色无恙,才放心大胆喝了一口。
&esp;&esp;其实他有些手抖,差点握不住手中的杯子——一只黑红的水鬼从贯丘也的肩头露出脑袋,正朝他龇牙咧嘴。
&esp;&esp;贯丘也带着他走在拥挤的街道上:“你的祖母是个怎样的人?”
&esp;&esp;邓延年没听清:“你说什么?”
&esp;&esp;巨大的鼓声盖过了贯丘也的话音,贯丘也只好将脑袋凑到邓延年的耳边,“我说——你祖母对你怎么样?”
&esp;&esp;问完这句,贯丘也稍稍远离了邓延年的耳边,侧眼看他,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。但是他只得到了邓延年满眼的惊恐。
&esp;&esp;他瞬间就明白过来——邓延年又发病了。
&esp;&esp;周围是汹涌的人群,贯丘也扔掉手中的甜瓜汁,将人不可抗拒地拉着往前飞奔。
&esp;&esp;直至在一条幽暗的小巷里停下。
&esp;&esp;邓延年靠着砖墙滑落在地,腿软得不成样子,但手中依然紧紧握着刚刚贯丘也递给他的那杯甜瓜汁。
&esp;&esp;在贯丘也拔出窄刀的同时,听见地上虚弱的少年回答他:“原来就算是繁华迷离的一国都城里,也有这么黑的巷子啊。”
&esp;&esp;轰隆——贯丘也的脑袋里,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一般,统统化为了齑粉,他想,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黑暗的侵染和腐蚀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“卯时了,还不起?”
&esp;&esp;色内厉荏的声音忽地在邓延年耳边炸响,四岁的孩童瞪大了双眼连忙从床上翻身而起,不敢拖延片刻。
&esp;&esp;祖母凹陷的眼眶实在是太吓人了,那混黄的眼珠子盯着人不动的时候格外令人发怵。
&esp;&esp;无论初夏秋冬还是天晴雨雪,每日卯时,邓延年就要准时起来读书。
&esp;&esp;这种日子从他咿呀学语时就开始了。
&esp;&esp;今日屋外鹅毛大雪,他一时贪暖,想着赖上个一盏茶时间,没想到祖母竟起的比他还早,当场将他抓包。
&esp;&esp;祖母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“今夜不许睡觉,将《叙古千文》抄两遍,不抄完别想吃饭。”
&esp;&esp;刚将外衣穿好的邓延年愣了一瞬,在暖炉旁却感觉四肢被冻住了。小臂痉挛似的痛起来,年仅四岁的小人儿却没有哭喊叫嚣,反而紧咬着下唇将痛苦掩埋。
&esp;&esp;“是,谨遵祖母教诲。”
&esp;&esp;小人儿毫无留恋地推开门,穿过风雪走向书房。
&esp;&esp;书房里的灯两日没有熄灭过,灯油自然是熙莲换的。
&esp;&esp;祖母总说,要读书习武,做一个能提笔写诗的大将军,像祖父一样。
&esp;&esp;邓延年问过祖母:“为什么祖父姓孟,但爹爹和我却姓邓?”
&esp;&esp;朱熙莲对于这个问题总是沉默寡言避而不谈,让邓延年觉得有天大的苦衷的缘由在其中,便在日复一日的成长中渐渐封冻,成为了他自以为的目标。
&esp;&esp;他想做一个世人爱戴的除妖师,守护一方平安。
&esp;&esp;他饿昏在书桌前。
&esp;&esp;等到他扑棱眼皮子醒来时,发现自已窝在暖床上,半靠在祖母身上,祖母正在一勺一勺地喂他吃稀粥。
&esp;&esp;“祖母”
&esp;&esp;邓延年艰难咽下一口热粥,只唤出一声祖母便忍不住抽动眼角小声哭泣。
&esp;&esp;“男子汉大丈夫,流血不流泪,不过是挨饿,有什么好哭的。”熙莲摩挲了几下小人儿的藕臂,斥责道。
&esp;&esp;“知道了祖母。”
&esp;&esp;邓延年偏过头,只瞧得见祖母有些下垂的皮肤褶皱,他注定得不到祖母的怜惜了。
&esp;&esp;年年岁岁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