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高骊伸长胳膊举伞,一点又一点地试探他的极限边界,谢漆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挪,两人歪歪扭扭地走出了好一段路,谢漆白纸一样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生气的情绪。
&esp;&esp;“对不起,好好好,我不靠近你了,你别跑——”高骊连忙道歉,抬腿就往外退,谁知谢漆鼓起腮帮子,一低头闪到了他身边。
&esp;&esp;高骊怔怔地看着他,手臂还维持着将伞往外撑的姿态,绵密的雪花盖满了他肩头。
&esp;&esp;这是谢漆第一次主动走出结界挨到他身边来。
&esp;&esp;高骊眼眶微涩,忙把伞举回来,见他鼻尖沾了一点未融的小雪花,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揩了揩他鼻子。
&esp;&esp;谢漆侧首看他,腮帮子鼓鼓,生气的模样。
&esp;&esp;高骊忙举手表示不碰了。
&esp;&esp;谢漆打量了他两圈,忽然深吸一口气,吸到脸都涨红了,随后猛地吹出一股热风,把高骊肩头的雪花通通吹散。吹完,他自顾自地鼓起掌来,把手都鼓红了。
&esp;&esp;高骊看着他眼里透露着的天真无邪,垂眸朝他笑了。
&esp;&esp;谢漆看着他,双手停顿一瞬,然后鼓掌鼓得更用力了。
&esp;&esp;伞下的一双人就在一路啪啪啪的鼓掌声里回到慈寿宫去。
&esp;&esp;因着他当时在此地中毒,神医禁止随意搬动他,就在这里为他治病治到如今。慈寿宫的所有太妃都被驱赶到另外的行宫暂住,从长洛城中召来的医师们带着神医的脉案和解毒方,正在没日没夜地治疗那些受烟草侵染已久的疯癫太妃。
&esp;&esp;一进慈寿宫,高骊就先闻到了苦得刺鼻的药味,踩风和神医正在檐下熬药,谢漆一闻到这个味道就稳不住了,溜出高骊的伞下,咻咻咻地沿着廊柱爬上了宫顶。
&esp;&esp;高骊丢了伞蹲在阶下哄他,谢漆蹲在屋顶上,微嘟着嘴,动作稚气地抠起一片片琉璃瓦。
&esp;&esp;熬药的踩风红着眼睛不忍多看,神医见怪不怪地摇着蒲扇熬药,伸长脖子看了一会谢漆的情况,和蹲在台阶下的高骊说话:“他以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小兽?我看他这模样,像是把自己当做某种小兽了。”
&esp;&esp;高骊抽空回答:“他当什么都没关系,我等他恢复过来,三年五载也等,三十五十年也没关系。恢复不过来,我守着他过一生。”
&esp;&esp;神医欸了一声,蹲在屋顶上的谢漆耳朵动了动,低下头看过去,随时随地都能看到高骊专注的冰蓝眼睛。
&esp;&esp;雪下得快,屋顶上和台阶下的两个人很快被雪覆白了头,高骊在下面哄了小半会儿,怕他被寒气侵体,正要叫人去弄架梯子过来,屋顶上的谢漆大鹏展翅地跳下来,高骊心里一慌连忙起身伸出手想要接住他,就像当初在玉龙台下一样。
&esp;&esp;结果谢漆旋着身法不轻不重地踩了一脚他掌心,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落在了他背后。
&esp;&esp;高骊转身看到他拿起了被丢在地上的伞,举起来撑在他头顶。
&esp;&esp;雪是暗沉的白,他的眼睛是漆黑的亮。
&esp;&esp;神医看到了这一幕,哎呦了老大一声:“老朽的针和药没白废!他定是逐渐能认出你来了!”
&esp;&esp;正好药熬好了,神医倒出浓黑的一碗苦汤,喜气洋洋地朝谢漆挥手:“小子!快点来喝药,一滴都不能剩!”
&esp;&esp;谢漆脸一垮,扛着伞就要转身,让高骊一手搂住了腰。
&esp;&esp;高骊哄他:“现在不喝的,神医逗你玩呢,咱们先去吃饭,不理他啊。”
&esp;&esp;谢漆低头看了片刻腰上那只大手,伸手去轻挠他手背,高骊没松。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,乖乖地收了伞转过身来,摇头晃脑地看着高骊。
&esp;&esp;高骊:“……”
&esp;&esp;他忽然觉得他很像猫。
&esp;&esp;晚上两人独处吃完饭,高骊试探着想喂他喝药,谢漆嗅了嗅,皱着鼻子乱甩脑袋,满眼写着脏话,摆明了不想喝。
&esp;&esp;高骊自己也还在解毒,他也有药,便率先端起自己的药一口闷,喝完故作若无其事地朝他露出笑容,摊开两只手在他面前一握一放,模拟兽爪:“喵。”
&esp;&esp;谢漆震惊地看着他:“?”
&esp;&esp;高骊心想他果然是把自己当猫了,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想让谢漆把他当做友好的同类,捏着自己那一把低沉的嗓子乱叫:“喵喵喵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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