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卿攥紧手心。
他恼自己是非不分,恨自己那一瞬间仿佛魔怔,竟做出如此愚蠢之事。
容陵走出数丈远,步履忽然顿住,他回眸望向雨中的瘦削男子。
天色阴沉,容陵眉宇似乎也融入这股阴霾,他看着快要哭出来的丹卿,薄唇微启,声冷如冰玉:“你放心,本君既然敢进来,便有万全把握。战神顾明昼,还有两万天兵,都不会出事。”
雨丝如线,密集地缠绕在心尖,容陵莫名生出些憋闷,他扯扯唇,撇开目光,“现在你满意了?”
丹卿眼眸倏地点亮一簇希冀。
他擦了擦脸颊雨水,忽然有点想哭,又有些想笑。
细雨霏霏,丹卿周身都萦绕着水汽。
分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,可神韵却如出一撤,就连睫毛眨动的频率、笑起来嘴角的弧度,都一般无二。
面前的这张脸,与凡尘楚之钦的面容,在容陵脑海里,逐渐融为一体。
感受着微雨凉意,容陵忽然想起凡尘那个“楚之钦”,在生命最后的尽头,他究竟在想什么?他是否仍在拼命挣扎?是否仍努力地想要继续活下去?
容陵出神的功夫,丹卿已经走到他身旁,他眼底满是真诚:“幸好殿下有万全把握,倘若殿下因此受到什么伤害,我纵是万死,也难辞其咎的。”
眸光微动,容陵低眉看着丹卿,眼神略柔软了些。
目目相触,丹卿终于意识到,这话说得有些暧昧逾矩。
他眼前的如玉男子,终究只是天族太子容陵,而不是他的段冽。丹卿装忙地看向远处,转移话题道:“殿下,我们现在该怎么做?是去找战神他们吗?”
容陵身体微僵,随即扯扯唇角,留下寡淡至极的“随你”二字,便腾云朝东南方飞去。
丹卿有些懵,他今日遇到的容陵神君,与传闻中温润体贴的容陵神君,怎么有些不一样?
是他不配得到容陵神君的关爱吗?
干站须臾,丹卿掐来祥云,追向天际那抹即将消失的白色身影。
落于苍玉塔顶端,容陵足尖轻点顶尖琉璃玉,他一身白衣,在风雨中猎猎作响。
丹卿不敢离他太近,落于附近。
远远望去,容陵似悲悯俯瞰众生的神佛,皎洁清泠、高不可攀,周身没有一丝温暖的烟火气息。
他是高高在上的天族太子。
是水中月,亦是镜中花。
不知不觉,丹卿竟看得有些出神,他试图在容陵身上找到段冽的影子,但没有,一点都没有。
这样也好,容陵与段冽,本就是两个人。
只需一眼,他便能清晰分辨出他们的区别。
又到太阳与细雨交替的时辰,始终静止的容陵蓦地动了。
他周身散发出仙力,那灵气是莹润的月华色,很快,一缕缕月色与阳光交汇结合,在苍玉境域织出无数漂亮丝线。
丹卿看得瞠目结舌。
他知道容陵厉害,却不知他竟如此了得。
如今整片苍玉境域,都弥漫席卷着他的神魂。
最奇特的是,丹卿忽然看到无数股粗细不一的仙力,从九重天落脚的空桑山溢出,然后涌向遍地生长的紫葵草。
丹卿大骇。
他们的仙力,怎么都被紫葵草吸走了?
此前他与白檀仔细研究过,紫葵草明明没有任何异常。
这时,漫天月华陡然化作利刃,朝紫葵草猛烈攻去,蕴含毁天灭地的威势力量。
紫葵草张牙舞爪,发出婴儿般尖锐凄厉的哭笑,其声诡谲,震得丹卿神魂都在晃荡。就在丹卿快要坚持不住时,他鼻尖蓦地拂来淡淡的雪夜寒昙香,霎时之间,痛楚全然褪去,丹卿神魂恢复清明,整个人舒服地如同泡在月下温泉里。
是容陵神君?
丹卿朝苍玉塔望去,那抹身影白得不染纤尘,傲然独立。
哪怕是在战斗,看起来仍有种闲庭漫步、扫雪煮茶的怡然意境。
漫山遍野的紫葵草相继哀嚎,然后化为齑粉,湮灭于天地间。
无数仙力回流,重新注入空桑山。
丹卿看得目瞪口呆,与此同时,那股困住苍玉境域的无形屏障,也跟着破碎了。
淡金色阳光笼罩大地,苍玉境域终于恢复如常。
丹卿不解地望向容陵,当然,现在并非寻求答案的最佳时机。腾云落到容陵身侧,丹卿问:“殿下,你现在身体还好吗?”
容陵面无表情回:“无碍。”
丹卿松了口气:“那天兵天将们,是不是也都没事了!”
容陵颔首。
丹卿忽然想到什么,皱眉道:“不好,我得先去看看明昼神君的状况。”刚转身,丹卿又回头,匆匆问,“殿下,秘术反噬的情况可严重吗?”
容陵静默看着他,黑黢黢的眼眸毫无波澜:“本君不知。”
丹卿心生尴尬,也是,就算容陵神君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