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给我带东西,我在这儿一切都好。”季父握着话筒的手捏的太紧,以至于骨节泛白。
他语速因着急切变得有些快,显得语无伦次:“你要照顾好自己,你上回说你现在读大学了,可以干不少兼职赚钱,还有奖学金拿。你没有错,错的是我,是我对不起你妈,你就待在学校,别回家挨她打,那女人简直是个疯子。”
“爸会在这儿争取积极改造,等爸出来了,就能保护你了。”
这一连串的话说完,季父才重重喘了一口气,仔细端详坐在眼前的儿子,他的手触在玻璃上,好像这样就能离季泽恩更近一些:“你一年没来了,又高了不少。”
且不说季泽恩坐在椅子上,看不出确切的身高,更遑论,自打他高一窜到184之后,便没怎么再长过了。
然而父母辈好像总是不厌其烦地说儿女们长高了,好像这就是一种希望和期许。
“爸。”季泽恩看着他贴在玻璃上布满茧子的手,“我今年拿了奖学金,老师给我找了抄病例的兼职,家里一切都好。”
“哎。”季父闻言努力挤出笑意来:“爸在这儿也很好,狱友们关系都很好,狱警态度也好。吃得好睡得好,我什么都好。”他说完似是有些踟蹰,小心翼翼地试探道:“儿子,你肯原谅爸爸了吗?”
季泽恩没出声,只静默地垂着眼。季父还想再说些什么,狱警就过来提醒他时间已经到了。季泽恩看着季父顺从地被狱警带走,不置一词。直到完全从视线里消失了,他才把话筒放下,对身边的狱警道了谢。
苍山监狱在远郊,离市区很远,季泽恩原本打算直接从学校过去,但想到季母的药快没了,这才跑了一趟回家送药,不料又赶上暴雨,以及一个蹭住的。索性在家睡了一夜,却没想到遇上了几个月都不回家的季母。
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,才等来了车皮泛着黄的公交车。季泽恩坐在最后排,带上口罩,掩去了被打伤的面颊。
季泽恩掏出手机来看时间,却看到某人给他发了条消息。
是一个音频文件,他戴上耳机听了,发觉是他昨天录给谢知周的那段英文。后者应该是练熟了,自己也录了一段发给了他,底下还跟了个撒花求表扬的表情。
他靠着窗,看着郊外葱茏的景色在黄昏里渐渐暗去,忽而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周身伤痕带来的疼痛。
车辆颠簸得厉害,掺着耳机里熟悉的声音,季泽恩无端觉出了几分宁静和安详,莫大的疲倦汹涌而来,席卷了他周身,他只觉自己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柔光里,沉沉地睡去了。
室友
季泽恩是被司机摇醒的。
他睁开眼,周身一片纯黑,他难得的有些迷惘,四处打量一番,那司机师傅开口:“小伙子,到终点站了。”
“师傅。”季泽恩确认了几遍,终于发现周围的景色十分陌生,不出意外,他应该是坐过站了。“您还有返程吗?”
“哎哟,这可没了。”司机师傅一脸无奈:“你是不是坐过站了,那没法儿,我这路车跑郊区的,每天收工都早,这会儿从这儿回去的末班车你已经赶不上了。”
季泽恩:“……”
“打车吧。”司机师傅赶他下车。
季泽恩提着包,茫然地站在天色黑透的,疑似是另一个郊区的地方。
他掏出手机来,查了下打车的费用,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那个数字,调到了步行导航。
在走了三个小时之后,他终于搭上了末班地铁。逼近夜晚十一点的时候,堪堪回到了学校。
季泽恩踩着所剩不多的路灯光走回宿舍,膝盖的酸软和周身的疼痛让他觉得心格外沉。母亲疯狂的眼泪和父亲微红的眼眶在他的脑海里纷杂不堪。他的双眼却是干涸的,古井无波。
忽然他的目光一顿,落在路灯下的一个身影上。那人坐在他宿舍楼的门口长凳上,正弯着腰在喂猫,影子被路灯拉的老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