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悲伤而压抑的氛围在德晖堂持续了好一会,直到秦彦恭适时扑进太夫人的怀里,说了几句孩子话,屋中的气氛才转了过来。
&esp;&esp;太夫人便搂住秦彦恭心肝肉地疼了一会,又唤周妪给两位老夫人续些茶水。
&esp;&esp;此时,林氏与钟氏也皆收了泪,各自拭面,整理仪容。
&esp;&esp;趁着这个空当,钟氏便在座中向上首方向欠了欠身,柔声说道:“太君姑,有一事需得向您禀报。三郎与三娘皆受了寒气,如今正卧床静养,故不能来向太君姑请安。这是我做母亲的未曾照料好他们,请太君姑责罚。”说着她已是一脸愧色,头也垂得低低的。
&esp;&esp;太夫人连眉毛都没抬一下,满面慈和地道:“你这般做便极妥,府中人多,经不得过了病气,他们既病得重了,自是需得静养。如今天气寒冷,时气并不好,不说他们,便是二郎他们几个也需多多照看。你回去后便找些稳妥的人,将那棚屋里的泥且再抹几层,多掺些椒。”
&esp;&esp;本朝避寒多以花椒掺泥涂墙,还有掺韭菜的,此皆为富贵人家的做法,陈国皇宫中甚至还有一整座的椒房殿。
&esp;&esp;当年秦素在宫中时,为了住进这座代表着宠爱与尊荣的椒房殿,妃嫔们直是抢破了头,秦素自己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,真是一言难尽得很。
&esp;&esp;此际见府中竟也以花椒掺泥,秦素除了叹一声秦家富贵,也说不出旁的来了。
&esp;&esp;西院这对庶出兄妹同时缺席晨定一事,便这般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。
&esp;&esp;钟氏便又说起了旁的事:“方才既说办族学,我倒想起另一件事,便是前头的灵堂。年关将至,那帐慢等物也该换了,一应桌案亦需换上新的。前几日钟财向我念叨过几回,我因见林夫人事忙,便没说。”语罢又转向林氏,面上携了些许歉然:“林夫人勿嫌我多事,我也是带句话而已。”
&esp;&esp;林氏本就面色难看,此刻闻言,一双眉毛已经立了起来,却苦于太夫人在前,满心愠怒亦只能极力压抑。
&esp;&esp;“你也太客气了,”林氏努力想要撑出一个笑,却不大成功,五官挪动得十分别扭,只得拿布帕掩住了唇角,“此乃大事,我正待吩咐下去,不想你倒想在了前头,真是劳烦你了。”
&esp;&esp;话至末尾,终不免拈酸挟怨,含了几分嘲讽之意。
&esp;&esp;钟氏却并未放在心上,仍是恭声道:“林夫人不怪便好。”说着便转眸去看太夫人,眸中划过些许未明的情绪。
&esp;&esp;太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,微微颔首:“此事倒确实是急的,如此,便令钟财去办吧,一应钱物从正院的帐上走便是。”
&esp;&esp;一锤定音,未经林氏同意,便将事情分派了下去。
&esp;&esp;林氏此时自是无话可说,起身应诺了一声,便苦着脸坐回了原处。
&esp;&esp;这不过是几句闲话,不知何故,却令秦素心中微动。
&esp;&esp;她看了看钟氏,却见对方正侧身与高老夫人轻声低语,看那神情,像是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。
&esp;&esp;清理灵堂,与西院又有什么关系?
&esp;&esp;秦素颦眉思忖了片刻,便想起了前几日西院的大搜检。
&esp;&esp;钟氏封了那对庶出兄妹的住处,其用意,可能不止惩戒那般简单。
&esp;&esp;秦素不由忆及秦彦昭的那首《冬夜感怀》。
&esp;&esp;她的这位二兄一身的名士派头,这些诗文只怕亦是到处散的,说不定西院的每间院子里都留了一些。钟氏封院,可能是担心有人藏下什么东西,于秦彦昭不利。而此刻她又忽然提出清理灵堂,想必亦是与此有关。
&esp;&esp;秦彦昭逾制一事,事发突然,搜检亦是临时起意,若是有人要藏东西,当彼情急之际,除了自己的住处,便唯有每日一拜的灵堂了。
&esp;&esp;原来是这么回事。
&esp;&esp;秦素微微挑眉。
&esp;&esp;算来算去,终不过又是嫡庶相争那一套,不与她相干。
&esp;&esp;她将视线自上首移开,转向对面的斜右方,秦彦昭一身斩衰,坐得端端正正,双颊微有菜色,然精神却显得很不错。
&esp;&esp;看起来,前事风波已去,他已经恢复如初,尤其可喜的是,他身上那种名士派头少了许多,变得沉稳了一些。
&esp;&esp;秦素又向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,眸中划过一丝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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